较之家乡武汉，阿勒泰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，像是在为夏天准备最美的“妆容”。5月初，随着最后一场雪渐渐消融，草原上的野花终于次第开放了。此时，电视剧《我的阿勒泰》也大受欢迎，勾起了无数人对这片神奇大地的向往，正如我当初被这里深深吸引。
去阿勒泰工作之前，我对于大西北的了解，大多源自于我的二爷爷。他18岁参军，在广袤的西部戍边值守了几十年，那些金戈铁马的故事让生长于静怡水乡的我，早早便生出了“仗剑走天涯”的青春悸动。
2020年，我自英国留学归来，居家沉淀一年后，2021年7月，我再次背上行囊，跨越4000公里山河，去追寻青春的意义。
落地乌鲁木齐，我乘列车缓慢北行，驶进准格尔盆地，穿过茫茫戈壁，邂逅乌伦古湖，当我的脚步踏上“神的自留地”，夹杂着青草味的风仿佛温暖的拥抱，吹散心头萦绕的彷徨。
我的单位，坐落于祖国版图最西北的吉木乃县，是一个仅有30多人的边境税务局，相较家乡的秀美，草原上的县城则处处透着热情。在这儿，我适应得很快，除了气候干燥，经常上火，其他的一切都好，预想的孤独虽然偶有“造访”，却总会被同事们的体贴消弭。
想家了，哈萨克族大姐总能“变”出美味的抓饭、拉条子、烤油馕，把我们的胃填得满满当当；工作累了，帅气的师哥便会化身谐星，用灵光乍现的段子逗乐每一个人；学习懈怠了，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师父绝对会送上“心灵鸡汤”，量大管饱……在大家身旁，我就像一棵小树，在艳阳下褪去青涩，在广阔天地中茁壮成长。
闲暇时，同事们推荐给我一本书——《我的阿勒泰》，那些如和田玉般温润的文字，把戈壁、草原、雪山、帐篷、骏马、牧人融入一幅绝美的画，也激起了我探究这片热土的渴望。
第二年春天，我与书中的“它们”在民族团结一家亲活动中不期而遇。在牧场生活数日，头顶是深蓝明净的天；脚下是一碧万顷的草场，身处其中，听嘹亮牧歌、看天马奔腾、奔跑在无垠的草原中、迷醉于清澈璀璨的星空……我的心与这儿形成了奇妙的共鸣，就像飘落在沃土的种子，在自由中放肆生长。这是阿勒泰给予我最珍贵的“礼物”。
意识到自己身处他乡，是父亲援疆后第一次从乌鲁木齐来看我。那天，早已抵达的他，害怕影响我工作，专门等到下班才给我打电话。放下电话，我飞身下楼，父亲风尘仆仆站在马路对面，手中大包小包，甚至没法跟我打招呼。父亲的第一句话是饿坏了吧，我带了你爱吃的粉蒸肉。吃饭的时候，这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临行的送别宴。席间，家人们的担心如潮水般涌来，我嘴上宽慰着他们，“新疆再远一天也能到家，实在受不了我就回来呗”。如今，我已在新疆工作生活了三年，过年的家宴上，话题也从苦不苦，累不累，变成了新疆哪里好玩，你现在真的越来越像新疆人了。
真的越来越像么？我也问过自己，是口音呢，还是长相呢？我也说不清楚，只知道自己确实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了。从闻到羊肉味儿都会觉得不舒服，到现在熟练用小刀割肉吃；从办税“有口难言”，到可以用少数民族语言跟群众打招呼。
与我同一批入职的8位同事，虽然在不同的科室，但工作之余，我们也会结伴出游，领略新疆的壮美山河，一起品尝过乌伦古湖冬捕节的第一锅鱼羊汤，一起驱车游历过喀纳斯的神仙景色，一起感受过新疆人民的热情好客。我们因梦想与缘分在这里相聚，在新时代新征程中绽放青春，此心安处即吾乡。
2023年春节，我回老家看望二爷爷，专程告诉他我在他乡挺好的。他之前最担心的，是我所学的翻译专业能否在单位有用武之地，我告诉他，因为外语特长，我在新疆全区税务系统口语大赛中名列三甲。未来，在服务“一带一路”中将发挥更大作用。那天，二爷爷笑得特别开心，他说：“你比我年轻时干得好，要继续努力啊。”
在他乡也好，在故乡也好，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目标和方向，就能发现缤纷人生的无限可能，每一条路都有它独特的风景，于我而言，选择留在吉木乃，并不代表选择安逸和庸碌一生，恰恰相反，对我来说，也许在这里更容易找到自己，更容易去发现人生之路的无限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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